“当一条路走到尽头时，转机就会出现。”8月26—27日，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常务书记黎鸿英以越共中央总书记阮富仲特使身份访华，为近期趋于紧张的南海形势带来缓和的希望与可能。

　　越南经济面临严重压力

　　如果在南海问题上继续寻求与中国对抗，越南面临第一个严峻的问题是：经济要不要继续发展？

　　近30年来，越南学习中国，改革开放，已经步入正常的经济发展轨道。一旦这种发展出现减速和停滞，诸多经济社会问题将如约而至，来之不易的改革开放成果极有可能丧失殆尽。

　　1991年中越关系正常化以来，双边经贸关系的发展对越南经济发展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1991年，两国的贸易额仅为3223万美元，到2013年，据越南官方统计，双边贸易额已达到502亿美元。中国已经连续10年成为越南第一大贸易伙伴。中国是越南最大的进口国，占到其进口总额的三分之一；中国还是越南出口的第四大国，占其出口总额的10%。在投资方面，越南官方数据显示， 2013年全年，中国对越投资22.8亿美元，占越南当年全部外国投资的16%，在对越投资国家中排名第三。中国一直是越南最大的旅游客源国，2013年赴越的中国游客达190万人次，同比增长33.5%，占同年度越南接待国际游客总数的25%。

　　两国关系的骤然紧张，给越南经济发展造成显著负面影响。据越南政府统计，自今年5月南海981钻井平台事件发生以来，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双方关系的恶化就给越南经济带来了高达15亿美元的经济损失，相当于其国内生产总值（GDP）的0.7%。越南本土基础产业不成熟，原材料多依赖中国进口。如纤维、纺织品的原材料55%—60%都依赖中国进口。一旦中国停止出口，越南的许多企业将面临很大的困难。近几年来，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越南用电量不断攀升，本国发电量无法满足用电需求，而越南的大型火力发电站设计、采购、施工合同的中标企业很多都是中国企业。建设计划一旦延期或中止，数年后越南全境将可能陷入严重电力不足。

　　美对越南进行“渗透分化”

　　政治要不要继续稳定？这是中越关系出现恶化趋势后，越南高层必须加以思考的第二个严峻问题。

　　二战以后，中越两国先后在各自国家共产党的领导下建立了社会主义制度。1986年，越南在借鉴中国经验的基础上进行革新开放，采用了与中国接近的发展模式，在经济社会发展方面取得显著成绩，有力地提升了越南共产党和越南政府的国内地位和国际影响。

　　然而，近年来，在国内民族主义情绪高涨的背景下，越南国内的一些政客和知识分子一直大力推动摆脱“中国轨道”，强化与美日印的关系，甚至主张越美结盟。但越南高层十分清楚，越美之间意识形态的矛盾从来没有消失甚至减弱，和美国走得太近，无异于给美国在越南发动“颜色革命”提供大好机会。目前，美国有120多万越侨，其中一部分被美国用做反对越共、对越进行“渗透分化”的工具。许多在越南统一之前逃到美国的人，每年都能从美国国会拿到活动资金。这些人经常往返越美两地，利用国内一些人对社会的不满，煽动反政府情绪。

　　利比亚、伊拉克、叙利亚、埃及、乌克兰等国家发生的政治动荡，日益使越共认识到，充当美国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马前卒，激化与中国在南海存在的矛盾，非但不能讨到半点便宜，反而有可能导致执政地位丧失的危险。

　　传统友谊弥足珍贵

　　如果与中国的关系继续处于紧张状态，越南政府面临的第三个问题是：人民还要不要友好？

　　中越两国是山水相连、唇齿相依的邻邦，两国陆地边界长达1450公里。中越两国自古以来就建立了密切的双边关系。西汉元鼎六年（前111），汉武帝统一岭南地区，将今天的越南北部纳入中国版图，开启了越南历史上的郡县时代。此后越南虽然在10世纪时获得了独立，却仍与中国建立了近千年的宗藩关系，并延续到1885年法国殖民者入侵为止，其间双方一直保持着频繁的政治、经济、文化交流。在长达两千年的交往历史中，尽管双方也发生了多次战争和冲突，但和平一直是两国之间关系的主流。在近代以来反对殖民主义帝国主义的斗争中，两国人民更是结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仍然向越南提供了无私的援助，从1950—1978年共向越南提供的各种援助总额为203.6845亿元（人民币），成为越南抗法抗美救国斗争的可靠后方和坚强后盾。

　　上述地理和历史因素，客观上决定了中越双方应坚持从维护中越传统友谊和中越关系大局出发，排除各种干扰，妥善处理好有关问题，特别是坚持正确舆论导向，培育好、维护好两国人民的友好感情。

　　近年来中越两国关系总体保持发展势头，党际、外交、经贸、人文等各领域交流合作广泛开展，为两国人民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前一段时期，中越关系一度出现紧张困难局面，这是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

　　避免矛盾升级，需要中越双方共同努力。中越双方在国力对比上差距较大，在现阶段，越南无法承受与中国关系全面恶化的代价。中国正处于跨越式发展的关键节点，同样需要一个稳定的周边环境。中国已经成为东亚地区经济发展的主要拉动者，与中国的进一步深化合作对于东盟国家来说是不可或缺的机遇；东盟国家作为我国重要的合作伙伴，是我国走向世界的重要战略支撑。中越关系的改善，把越南的情况与菲律宾的情况区别开来，有利于改善中国与东盟的关系，因为东盟国家对越南反应的重视态度远超过对菲律宾。

　　黎鸿英的访问预示着中越两国的紧张局势暂告一个段落。但领土主权争端是各自国家核心利益所在，双方在南海问题上仍然有固有的立场，彼此之间也不可能作出实质性让步，这也是双边关系中最大的症结所在，其复杂程度远非特使的一次访问就能解决。双方关系的真正改善还需要一个较为长期的过程。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